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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朗普2.0时代欧盟的能源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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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5-03-11 12:4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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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一凡 新疆大学政治与公共管理学院客座研究员

  随着美国特朗普2.0时代的到来,作为全球第一大经济体和重要能源出口国,美国的政策调整不仅影响其国内能源产业,也对欧洲等地区的能源政策产生影响。欧盟作为全球气候治理的重要参与者,如何在特朗普2.0时代应对能源依赖、成本压力及工业竞争等挑战,成为其未来政策制定的核心议题。

  美国加速能源扩张 美欧气候议题分歧加剧

  2月14日,特朗普签署了行政命令,成立“国家能源主导委员会”,重振美国的能源主导地位,其核心目标在于进一步降低美国的能源成本,强化能源安全韧性。为此,美国将依托其丰富的自然资源以及对全球能源的影响力,进一步强化化石能源行业的生产、投资与出口,同时削减拜登政府在气候变化和可再生能源领域的支持性政策。

  美国作为全球最大的油气生产国和重要出口国之一,近年来与欧洲等地区构建了紧密的能源联系。2024年上半年,欧盟近一半液化天然气进口来自美国。这种紧密的能源联系使得欧洲在特朗普政府能源政策调整的背景下,面临更大的不确定性和挑战。在美国能源气候政策再次出现巨大改变的背景下,欧盟未来的能源产业走向备受关注。

  欧洲能源问题研究者普遍对特朗普回归给欧洲能源气候政策带来的挑战表示担忧。欧洲知名经济智库布鲁盖尔研究所学者西蒙尼·塔利亚皮特拉和塞西莉亚·特拉西撰文指出,这将导致全球气候治理出现力量真空,加剧欧盟在气候议题上的孤立地位。同时,美国传统能源扩张政策可能进一步拉大美欧能源成本的差距,削弱欧洲的工业竞争力。例如,美国页岩气革命已使其天然气价格长期低于欧洲,而特朗普政府进一步推动化石能源出口,可能使这一差距进一步扩大。2024年,美国天然气全年平均价格约为2.2美元/百万英热单位,欧洲则因供应紧张和需求波动,年末价格攀升至约14.5美元/百万英热单位。这种价格差距使得欧洲工业企业在全球竞争中处于不利地位。

  此外,特朗普政府的气候政策倒退也对全球气候治理构成了挑战。根据联合国环境规划署(UNEP)的报告,特朗普政府退出《巴黎协定》并削减清洁能源补贴,可能导致全球温室气体排放量在2030年增加约5%。这一趋势与欧盟的脱碳目标形成了鲜明对比,进一步加剧了美欧在气候议题上的分歧。

  面对全球能源变局 欧盟以脱碳为核心强化竞争力

  面对特朗普2.0时代的能源政策挑战,欧盟持续推进能源转型和气候治理议程。过去几年中,乌克兰危机、能源紧张以及全球绿色产业变革进一步强化了欧盟坚持既定能源战略的决心。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近期公开表示,欧洲将继续与所有希望保护自然、阻止全球变暖的国家合作。

  2024年欧盟完成机构换届后,脱碳、创新、安全被列为三大政策支柱。2025年1月,欧盟委员会发布的《竞争力指南》再次强调了这一方向。意大利前总理、前欧洲央行行长德拉吉领衔撰写的《欧盟竞争力报告》指出,脱碳是欧盟应对能源成本和能源安全挑战的根本之道,并提出通过市场机制改革、创新与投资、贸易和产业政策结合等一揽子政策路径,解决发展中的堵点和难点。

  今年2月,欧盟委员会公布的2025年工作计划提出多项能源政策计划,包括:推动修订《欧洲气候法》,将“至2040年将温室气体排放量减少90%”纳入法案,并计划在2025年11月巴西COP30大会上公布新的能源和气候愿景;提出《清洁工业新政》,旨在推动欧洲关键产业的循环性和可持续性;发布《工业脱碳加速法案》,简化企业投资和经营的行政流程,减少官僚冗余;提出可持续交通投资计划,加快充电和燃料加注基础设施建设,并构建第三国可再生燃料贸易关系。

  根据气候能源智库Ember今年1月发布的报告,欧盟2024年可再生能源发电比重已达到47%,较2019年的34%有显著提升。这一进展有助于欧盟实现2030年的能源转型目标,并较2019年水平降低590亿欧元的煤炭和天然气进口成本。此外,欧盟还通过“欧洲绿色协议”和“Fit for 55”一揽子计划,进一步推动成员国在能源效率、可再生能源和碳市场改革方面的合作。

  内部阻力叠加外部压力 欧盟能源转型面临多重考验

  尽管欧盟在能源转型方面取得了显著进展,但其未来仍面临多重挑战。首先,欧盟内部需要在政策协调上达成一致,尤其是在税收、市场改革和投资框架方面。根据欧洲投资银行(EIB)的数据,欧盟每年需要额外投入约5000亿欧元以实现其气候目标,但目前的资金缺口仍然巨大。例如,德国和法国等经济强国在推动绿色转型方面较为积极,而波兰、匈牙利等依赖煤炭的国家则面临更大的压力。这种内部差异使得欧盟在制定统一政策时面临重重阻力。以波兰为例,该国约70%的电力仍依赖煤炭,尽管欧盟提供了大量资金支持其能源转型,但波兰政府仍对全面脱碳持保留态度。2024年,波兰政府曾公开表示,完全放弃煤炭将导致该国能源价格大幅上涨,进而影响经济竞争力。这种分歧在欧盟内部并非个例,而是普遍存在的现象。欧盟委员会的相关规划虽然雄心勃勃,但其落实效果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成员国的政治决心和资源调动能力。

  其次,欧盟还需应对来自外部的竞争压力。美国《通胀削减法案》(IRA)为清洁能源产业提供了大量补贴,吸引了大量欧洲企业赴美投资。根据《金融时报》的报道,自2023年IRA实施以来,已有超过200亿欧元的欧洲清洁能源投资流向美国。例如,瑞典电池制造商Northvolt宣布推迟在德国的建厂计划,转而优先考虑在美国投资。这一趋势引发了欧盟内部的广泛担忧,认为美国的高额补贴可能使欧洲在绿色技术领域被边缘化。

  为应对这一挑战,欧盟委员会已提出欧洲主权基金计划,旨在为关键绿色技术提供资金支持。该基金计划在未来5年内筹集1000亿欧元,用于支持电池、氢能、太阳能等领域的研发和产业化。然而,这一计划的实施效果仍有待观察。欧洲政策研究中心(CEPS)的一份报告指出,欧盟需要在补贴政策上更加灵活,同时加强与美国在绿色技术领域的合作,以避免陷入“补贴竞赛”的困境。

  此外,欧盟的能源转型还面临技术和基础设施方面的挑战。尽管可再生能源发电比重已显著提升,但电网基础设施的滞后仍制约着其进一步发展。根据国际可再生能源署(IRENA)的数据,欧盟需要在2030年前投资约4000亿欧元用于电网升级,以支持大规模可再生能源并网。然而,目前欧盟各国的电网建设进度快慢不一,德国、西班牙等国的电网现代化水平较高,而东欧国家的电网基础设施则相对落后。

  在交通领域,欧盟的脱碳目标也面临巨大挑战。尽管欧盟提出了“可持续交通投资计划”,但其电动汽车充电基础设施的建设进度仍远低于预期。根据欧洲汽车制造商协会(ACEA)的数据,2024年欧盟范围内每10辆电动汽车仅对应1个公共充电桩,远未达到欧盟设定的1∶5的目标。此外,氢能基础设施的建设也进展缓慢,德国、法国等国的加氢站数量虽有所增加,但整体覆盖率仍不足以支持大规模的氢能应用。

  最后,欧盟的能源转型还受到地缘政治因素的影响。乌克兰危机后,欧盟加速了与俄罗斯能源的脱钩进程,但这一过程并非一帆风顺。尽管欧盟已大幅减少对俄罗斯天然气的依赖,但部分成员国仍面临能源供应不稳定的风险。例如,匈牙利和斯洛伐克等国在2024年冬季仍依赖俄罗斯天然气过境乌克兰的管道供应。为应对这一挑战,欧盟正在加快LNG进口设施的建设,并推动与挪威、阿尔及利亚等国的能源合作。

  尽管面临诸多挑战,欧盟的能源转型战略仍显示出强大的韧性和决心。未来,欧盟能否在能源独立、气候治理和产业竞争力之间找到平衡,将决定其全球领导地位和可持续发展前景。正如欧洲理事会主席米歇尔所言:“能源转型不仅是应对气候变化的必要之举,也是欧盟实现经济复苏和提高长期竞争力的关键。”在这一过程中,欧盟需要克服内部和外部的多重挑战,同时加强国际合作,以推动全球能源转型的进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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